本文選自本事文化12月新書《裸──劉黎兒的日本情色文化觀察》

 

柏村醉眼惺忪地對我說:「還是媽媽最好,」我問:「是哪個媽媽?」四十歲以上的日本男人最會半路認老母。他們常常有四個媽媽──母親、妻子、酒館的媽媽桑,還有所謂社內妻的媽媽,他們稍遇挫折,便窩在媽媽那兒休養一番,傾吐苦水,與三、四歲時說自己被別的小孩欺負沒兩樣。

 

柏村是某大報社的主管,他說「我最不喜歡出差,因為沒人幫我放洗澡水,還得自己掛衣服,挑領帶」,他也是回家只說「吃飯、洗澡、睡覺」三個字眼的男人。在聚餐後,他帶我去他常上的酒館,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話,媽媽桑果然慈藹地看著他,微笑不語,任憑他撒嬌。

 

他說他過去這二十三年的薪水,至少有一年以上的額度是花在這裡,媽媽桑讓他吃點豆腐,對他偶爾在店裡勾引其他陪酒的女孩出場也不吃醋。柏村說自己的太太很寬大,一個月外宿一次的程度,算是合法的。

 

和柏村比起來,證券公司的吉田更好命,日本凡是老舖企業都會雇用許多女職員,專門幫男性打點身邊瑣事,除了打字、傳真、泡茶、接電話、代買禮物或門票(私用居多),甚至幫著去洗衣店領襯衫,或是釦子掉了也代為縫好。他們總是叫嚷著「橡皮擦呢?」「訂書針用完了!」例如有一天吉田的社內妻請假不在,影印機卡紙,吉田便手足無措。

 

日本女性的權力來源

 

吉田和柏村都向我抱怨,他們為公司賺錢,把薪水用在養家或上酒廊,他們是媽媽們的奴隸,不過他們多少也意識到如果沒有這些媽媽們,他們都將喪失生活能力。早上靠太太幫自己穿戴整齊,例如柏村早已忘記如何打領帶,盛飯也讓太太盛,絕少自己動手去拿菸灰缸和菸,一切身邊瑣事都依賴太太,這也是日本女人在家庭內擁有奇妙權力的來源。

 

然而女人對於這種母權式支配家庭的力量並不滿意。景子說她生了孩子後,丈夫馬上叫自己是媽媽,所以她也覺得自己和丈夫變成是家人,在有孩子的房子裡雌雄交合似乎有失莊重,尤其是自己和丈夫做愛有近親相姦之感。景子就說,「我幾乎決定家裡所有的事,到頭來每一件事都和湯匙擺在哪裡一樣,瑣碎而不重要」。

 

景子已不指望她和丈夫之間脫離「母子關係」,她的身邊已經幾乎沒有「男人」的影子,她常說,「除非孩子的級任導師是男的,否則都沒有機會和男人說話,愈來愈懶散,腰寬得穿起鬆緊帶的裙子來了,真的變成媽媽了」。景子於是在網路上找情人,又擔心形象幻滅,沒去見面,她也感到自己在身上隨時有上演《失樂園》劇情的危險性。

 

不過有四個媽媽的是中年男人,二、三十歲的日本男人們的戀母情結則格外嚴重,他們往往只有一個媽媽,就是自己的母親,因為他們的爸爸都是超級企業戰士,等於是在父親缺席的單親家庭長大,他們完全就是母親的寵物。

 

三十歲的江里子在三年前離婚了,因為她受不了丈夫結婚後還每天回媽媽家吃晚飯,而且當著自己的面讓媽媽剪指甲。江里子說:「我寧願他有四個媽媽,我不想獨占我先生,但至少不想讓他媽媽獨占他!」話雖如此,日本女人的母性還是很強的,現在的江里子看著她新的男友在她身邊津津有味地吃東西,便覺得很滿足,很難保證她將來不會要她兒子回家吃晚飯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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