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吃,台北和香港是一齣《雙城記》。
吃在香港,勝在選擇多樣,香港有一百五十年英國殖民地領導的文化歷史。半島的下午茶精緻地道,台北的圓山大飯店,無論如何模仿,也帶有一股不倫不類的土氣。
還有牛排和西餐,台北人無論如何閱讀歐洲品味,美國牛排還是做不好。法國和義大利菜,香港也有幾十年歷史,像尖沙咀幾家老牌的法國和瑞士餐廳,做出了歐洲的真風味。台北的許多牛排屋,裝修像童話屋一樣做作誇張,就是燒不出真正的紅肉氣質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。美食和地理菜式和人的氣質,永遠互相呼應。不但上海菜,六○年代香港也獨領風騷,還有許多國軍一九四九年跟隨蔣先生播遷台灣,開起了湖南館子。許多前國民黨軍人是湖南兵—在歷史上湖南人最善戰。曾國藩的湘軍大敗太平天國匪幫就是例子—湖南軍人到台灣去了,然後又移民美國。二十年前,在紐約能吃到最正宗的湖南菜,香港嘗不到,這是台灣吃之所長。
花開兩朵,各表一枝。即使算總平均分數,也很難說香港美食優於台灣。鼎泰豐台北開店,精緻清麗,一搬來香港就走樣。在台北忠孝復興的鼎泰豐店,老闆娘自言自語的說:「為什麼是這樣子?」她也不明白。我說:「因為香港人是廣東人口味,做上海菜終究是小眾市場。要天天客滿,必須對大沙文主義的廣東佬的口舌要求諸多遷就。菜一變就走樣,就像咕嚕肉搬到紐約唐人街,也要照顧洋人味覺單調許多的美國。」老闆娘聽見了恍然大悟。鼎泰豐搬來香港,口味走樣了,不是店家的錯,是自我主義冥頑不靈,香港人的責任。